双语教学实验在中国：使命、特色、发展与愿景

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  张志远

国际语言教学已进入大语言教学观（母语+外语）的时代。研究表明，除了母语，人人都要学习另一种语言/外语，这是社会发展的需要，是每个人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在这种理念下，各国普遍重视语言（母语+外语）教学并广泛开展双语教学实验。

所谓双语教学，就是用一门外语作为教学语言学习部分非语言学科，其他学科用母语授课，而这门外语同时作为单独学科开设。这就是所谓的“外语+母语”的双语教学，目的是提高学生的外语水平。

B. Grabe教授认为，双语教学是“Language as a medium for learning content, and content as a resource for learning language”。就是说，外语或第二语言是学习学科知识的教学语言，学科内容则是外语学习的教学资源。“学习外语的最好方法就是有目的地使用它，这样外语与其说是学习的目的，还不如说是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One excellent way to learn a foreign language is to use it for a purpose, so that the language becomes a means to an end rather than an end itself.)”。这实质上是更高层次的任务性教学。

一、中国双语教育的使命

当我们正为外语教学不能快速有效提高外语水平感到困惑时，双语教学理念的引入和双语教学实验的开展为人们带来了希冀。这正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近年来，中国中小学汉英双语教学异军突起，发展迅猛。因为它适应了全球化进程和教育国际化的需求，适应了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对国际化人才培养的需求。

中国双语教育的使命是：母语为基，外语为辅，专业为本，道德为魂，培养身心健康有专业技能的双语人才或多语人才和有民族精神与国际视野的中国人。

二、中国双语教育的特色

    1、主要是汉语英语双语教育

主要是汉语+英语的双语教育，旨在提高学生的英语水平，为国家培养双语人才的后备力量；提高中国国民的外语素质，增强国家的综合国力。先从英语开始实验，逐步考虑实施其他外语语种的双语课程。

2、有别于双语国家双语教育

有学者提出，中国应把英语也作为官方语言，逐步成为中英文双语国家。

双语国家都有其特殊的社会、历史和文化背景。例如印度，是一个饱受英国殖民统治近200年有1000多种语言的国家。独立后，为了便于统一管理，1950年实施的宪法将印地语和英语规定为官方语言，时限为15年，届时，英语将不再作为官方语言。到了1965年，许多邦特别是南方非印地语的各邦强烈反对将印地语作为唯一的官方语言。政府只好作罢。英语并非印度某个民族的语言，因而为非印地语民族认可为官方语言，以削弱印地语的强势影响。

又如新加坡，出于整个国家的地理历史、经济发展和提升国家竞争力与提高国民素质等特定背景，政府于1980年起实施英语为第一语文，华语、马来语和泰米尔语为第二语文的双语教育政策。

从中国的发展历史和文化传统，以及汉语正在成为国际上的一种强势语言等方面来看，中国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都不必要也不大可能成为中英文双语国家。

3、目前是少数人享受的教育

双语教育是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需求而产生，也受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的制约。因此，双语教育目前是少数人享受的教育。但这并不意味着双语教育就一定是精英教育。我国和许多国家的实验表明，只要办学条件允许，一般的孩子都能从双语教育中获益。就此意义上来说，双语教育应当是一种人人都应当享受的大众教育。

4、绝不以汉语的削弱为代价

中国的崛起，巨大的市场与国际影响力正在引发全球新一轮中文热。目前全球学习中文的人数超过2500万人，全球85个国家2300多高校开办了中文课程，中文正成为仅次于英文的全球强势语言。汉语是联合国工作语言之一。我们要强化汉语是联合国工作语言的意识，培养立足于中国的国际化人才。这种国际化人才首先要掌握汉语，在此基础上，还要精通一门外语，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双语人才。我们要确保汉语的首要地位，要坚决防止“外语上去了，汉语下来了”局面的出现。

据统计，新加坡与于1980年将英语列为国家的第一语文之后，1990年在家庭使用华语和英语交流的华人家庭为10-20%，2000年为40%多，2004年突破50%。现在，越来越多的华人青年英语水平高于华语，他们在往往将英语作为家庭语言。这一趋势已受到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当年决策将英语列为第一语文的领导人呼吁，要采取果断措施，加强华语教育。李光耀资政在2004年第25届讲华语运动开幕典礼致词时，就呼吁家长们“在家庭中保留母语的使用(keep mother tongue alive at home)”。他指岀：“如今讲华语运动是要鼓励家长和学生们不要将家庭中与孩子交谈的语言转为英语……其实马来族和印度族的孩子也同样面对学习母语的问题，因为他们受过大专教育的父母在家里也同他们讲英语。我对大家的忠告是，尽力在家庭中使用母语”。

 5、高校双语教学在稳步发展

一些重点高校，正在进行引进原版教材并用教材出版的语种开设，这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基础教育阶段的双语教育实验的发展。根据2004年初教育部颁发的《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试行）》，大学阶段的英语教学要求分为三个层次，即一般要求、较高要求和更高要求。后两个层次的要求都规定，通过学习，学生应该能够较为熟练地运用外语学习专业知识，包括课业学习、阅读专业文献、专业论文写作等方面。在一些高校，要求5％左右的专业课要直接引进原版教材，用某门外语来开设。

三、中国双语教育的发展

双语教育是素质教育新的切入点：语言学习与学科学习相辅相成；双重思维能力促进智慧的提升；跨文化交际能力拓宽学生视野；学术语言能力为高校学习奠基；双语教学促进学科教师的发展；双语教育推动学校的整体发展。正因为如此，中小学双语教学受到社会的关注而得到健康发展。

可以说，中国双语教育正在经历着苦并快乐着的进行时，并满怀信心地迎接乐并更具挑战的将来时。

1、双语教学实验初具规模

双语教学初具规模，全国性双语学术研究交流平台初步形成：有了全国性的学术组织；有了全国性的学术网站；有了全国性的学术队伍；已在大学占有一席之地（双语教育方向专业）。

2、区域与布点实验的态势

区域实验与布点实验并驾齐驱的态势初步形成。

我国经济发达地区特别是沿海地区双语教育发展较快，上海、苏州、无锡、辽宁的双语教育已列入当地的教育发展规划。

上海市提出的“积极实验、稳妥推进、分步开展、分层要求”的双语教学方针，“中小并行、分层递进、重点发展、形成网络”的步骤和“先易后难、先低后高、先辅后主、先理后文”的做法取得了显著成效。2007年有实验学校275所，实验教师2700人，实验学生11万人。

辽宁省在政策制定、师资培养、教材开发、外教引进、研究机制、学校布点等方面的尝试对许多省级行政区域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全省有双语实验学校300多所，实验教师2000多人。

苏州市提出的“注重母语、强化英语、实验双语，小班推进”工作思路也拓宽了我们的视野。2007年在全市有30%以上的中小学实施“双语教育”，中小学学生覆盖面达到20％。全市将创建成20所以上的双语示范学校。

无锡市“整体设计，分段实施；并行互动，纵向衔接；以点带面，示范推进；校本拓展，创新特色”，有序推进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和中等职业教育各年级段的双语教育实验，目前已有88所实验学校，20所正式授牌。

青岛市、深圳罗湖区和成都市双语教学实验稳步发展，成绩显著。广州、天津、重庆、北京和中西部的一些学校在进行着不同程度的实验和尝试。对于中西部地区有需求、有条件的学校进行的双语实验，应给予必要的扶持。

研究课题的布点实验遍及全国各省市自治区。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双语实验教师逾万人，双语实验学校逾千所，双语实验的中小学生逾百万人。

双语教学实验的成功元素有：坚持自愿原则；赢得社会认可；注重校际协作；把握有效教学；聚焦校本课程；关注校本教研；立足校本培训；促进专业发展等。

四、中国双语教育的愿景

中国特色的双语教育要坚持国际化与本土化的有机结合。我们的愿景是：通过实验，尽快建立起包括双语教育政策、双语教育课程标准、双语教育课程教材开发、双语教育师资培训与资格认定标准、双语教育质量评价标准和双语教育研究协调机构等方面在内的中国特色双语教育体系的基本框架。

1、全国性双语教育研究与服务体系

我国双语教育需求与发展的不平衡性，迫切需要研究队伍的大联合、研究人员的大团结和互动交流的大平台，迫切需要建立全国性的研究与信息网络和一个机制灵活、反应迅速、充满活力的协调组织与服务机构。全国学习科学研究会双语学习研究中心和全国双语教育实验学校理事会愿与全国各地有关教育行政部门、各师范院校和各地双语教育研究机构和组织，以及各界志士同仁一起，在中国教育学会的指导下，整合全国的研究力量，共享研究资源和研究成果，协力推进中国的双语教育事业。

2、国家双语教育政策方针保障体系                                          

双语教育政策是国家语言教育政策的组成部分，是双语教育发展的重要依据。双语教育政策包括实施双语教育的动因、目标、规范与发展导向以及与大学教育的衔接和出路等。

3、双语教育课程标准教材开发体系

双语教育课程标准应置于国家课程标准的总体框架内，但又有其自身的特色。因此，有必要制定有关双语教育学科的课程标准并依据标准开发教材，并对双语教育的初始年级和不同起始阶段的实验进行规范。

4、双语师资的培训与资格认定体系

双语教师的来源应走向规范化，即主要由师范院校培养。应制订师资培训规划，包括从专科生到本科生到研究生的培养。也包括转行教师的继续教育。

目前有几家双语教师资格认定的实验，应在此基础上，建立国家的统一标准和统一资格认定机构。

5、双语教育的质量监控与评价体系

建议国家教育行政部门设立双语教育管理机构，建立双语教育质量监控与评价体系，直接或委托有关质量评价机构对双语教育质量进行跟踪评价，保证双语教育健康稳步发展